将士厮杀疆场，君王弃国投降。那他们算什么？廉颇怆然一笑，厥了过去。“李牧留下，甘副将送廉颇老将军回去，十日后再谈。”蒙骜也没什么可说的，看着对面那些勉强算是人的队伍，他提不起半点儿战意。手往后一摇，他下达了撤军的命令。
这支虚数近百万的赵军成了孤军，孤军的下场不外乎几种：要么回军一击，夺回疆土；要么原地不动，自立为王；要么主动投降，各安天命。此时廉颇直挺挺地躺在榻上，下首乱成一窝，而甘茂和赵牧成了角落常客。说是乱，其实也就分成了两波，一波看透了局势保持沉默，一波耍小心思叽叽喳喳。“听闻足下曾是秦国左相？”赵牧拉着甘茂聊天，甘茂神游天外随便回了一句。“又听闻足下曾出逃齐国？”赵牧也是闲的，这下子甘茂膈应住了，他神色不渝地瞥了赵牧一眼。“哦，对了，足下是在出使楚国的时候被送回秦国的。”得了，这话刚说完，甘茂想溜，这家伙太不会聊天了。
其实甘茂至今都想不明白，为何楚王要听秦王的把他送了回去。好在向寿被范雎顶了位子，如今只是个失宠的将军，否则他在秦国也呆不下去。不过，秦王待他不薄，免去全家税赋和徭役。日前得信，他的小孙子出生了，好想回去看看。
“别吵了。”一句微弱的声音掺杂在纷乱的营帐内，没人理会。被无视了的廉颇不得不提起精神，大喝一声：“住口！”顿时，一片清净。老将军看了看那些默不作声的大多数，点了点头，目光略过另外那些蝇营狗苟之辈，放在越女和甘茂身上。尤其是后者的出现，让他怔了怔。“大王可有消息？”廉颇随口问了一句，距离第一波南下的探子也只有半天功夫，自然没有。“再探！”这事儿一定要弄明白。“先生和甘将军上座，老朽想单独和你们谈谈。”
衰老的廉颇躺在榻上，浑浊的眸子看着眼前两个不同阵营的客人，他第一句话就出人意料：“此战，赵国败了。”这句话他藏了很久，因为赵国早就败了，不是败在战场上，甚至不是败在结尾。也许当商人们撤出赵国，当匈奴们南下侵略，赵国早就走在失败的路上。只是，走在路上的人不愿承认。“先生大才，早已名扬七国，可以离开这是非之地了。”他又对甘茂讲，“帛书所言不假，蒙骜为人老朽知之甚久。尔西秦与胡人为伍，切记不要养虎为患。此战赵只败于秦，呵，区区胡虏，炎黄不败。”说话不多，廉颇就乏了，二人告辞。
昏黄的营帐内，一股腐朽的气息在流淌。英雄迟暮，不外于是。
其实比赵军更急切的，大有人在。甘茂刚出营帐，早有两人屈膝等候，一个姓韩，一个姓魏。“魏无忌（韩非），见过甘将军。”这是礼节，而后才是兵招，“赵国出事，韩魏必定不能坐视不理，不知秦国有没有守御的底气？”甘茂笑了，看着俩一个儿子辈儿一个孙子辈儿出言恐吓，确实有意思。“韩魏如何尚不知，不过尔等还是为自己想想吧，”他又不是吃素的，“大秦陈兵南疆，百万大军于北原压阵，不怕两国不来，来了也是必败无疑。”
平心而论，若非秦国暂时吞不下赵国，小白也不用北上联络百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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